《米奇17號》個人評分★★★☆(★1分、☆0.5分,滿分5分)
早在幾年前我就看過本片的原著翻譯小說《米奇7號》,我並沒有特別喜歡它本來的故事,但說來奇怪,當因《寄生上流》獲得第9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最佳導演、最佳原創劇本獎的韓國導演奉俊昊宣布拍攝改編自本書的《米奇17號》並找來羅伯派汀森主演時,我突然對這部電影會如何被翻拍充滿興趣…
《米奇17號》電影預告
《米奇17號》的導演奉俊昊與演員羅伯派丁森
雖然未曾看過太多奉俊昊導演的作品,而且我對《寄生上流》的第一眼評價也不是特別喜愛,但與其說「不喜歡」這部電影,倒不如說,不能理解為什麼寄生上流社會的一家人會在最後前功盡棄,不過,直到有一天,跟一位朋友討論到電影裡的貧窮人思維後…我突然對這部電影裡每一個細節熱衷不已,這位韓國籍導演,很明瞭如何透過鏡頭及畫面去展示不同階級對同一件事物的差異反應。
因此,《米奇17號》也許給他導演再適合不過了,因為書裡面,雖然是以科幻小說之姿,卻有不少哲學的思辯,而導演硬生生把本來的「7號」延伸成「17」,似乎在電影上映前就注定告訴讀者們:這是我(導演本人)對於這本原著的詮釋角度!
另一方面,本片找來一位「從來不覺得自己帥」的性格男星,也就是從《暮光之城》系列發跡的羅伯派丁森,我不看愛情片,吸血鬼、人類、狼人的三角戀情就更嗤之以鼻,但不知怎地,這位演員在脫離此系列後,逐漸變成無論男性還是女性觀眾都覺得討喜的模樣,除了自己吐槽《暮光之城》裡的愛德華、接手《蝙蝠俠》沒有搞砸、並在我至今還沒看懂的克里斯多福諾蘭執導的電影《天能》裡用回眸一笑讓我終於懂了他的帥…
電影預告一推出,我就被米奇的口音給吸引,那種略帶窩囊的自言自語,而短短一兩分鐘的畫面與描述,我又被每一個濃縮的畫面給逗樂,如果本片的票房好,除了導演和演員,預告片的剪輯肯定也功不可沒,科幻背景、喜劇調性、諷刺的劇情一覽無遺,這就是奉俊昊與羅伯派汀森共同演繹的《米奇17號》!
《米奇17號》的優點:好樣的!羅伯派汀森與馬可魯法洛
這部電影表現最精湛的,莫過於主要演員的演技!主角米奇的概念雖然是「複製人」,但這種一人分飾兩角或多角的情節早已不新鮮,而科幻片的背景也與許多電影重疊,但主角的表現,仍然撐起了整部《米奇17號》!
透過羅伯派汀森的口白,我們看到外星開闊的險惡,而他幾乎全盤接受的豁達,則讓觀眾替角色動容,片頭他對於簽約成為消耗工的過程自述,以及一次次「被利用」只為了達成集團目的的險峻任務,這位宇宙唯一社畜的生與死,牽動了多少現實生活中、職場裡掙扎的真實社畜?而當「米奇18號」出現時,性格的反轉也讓觀眾大呼過癮,因為這一次的米奇不一樣了!演員在演繹兩種角色差異時,讓我想起同樣演技精湛的伊薩米勒在《閃電俠》中的表現,而與其說是「複製人」,我認為「米奇17、18號」」的共存更像是理性與感性的對抗,甚至詩意一點,有點像是本我與超我之間的差異…
一個在乎自己利益以及衝動的18號、一個只懂得無條件犧牲奉獻的17號
雖然電影淡化了許多的哲學概念,但透過演員在一場戲中脫口而出的話,觀眾還是可以體會「死而被列印」的複製人跟「還沒死就被印出」的複製人之間的差別:
“過去是因為我(17號)閉上眼睛,張開之後我就是另一個人。但我現在看到你(18號)了,代表我這次閉上眼睛之後就真的消失了…”
這句台詞,巧妙的反駁了「忒修斯之船」這個哲學討論的前提,假設成長的過程中我們就像這艘船一樣,全部的零件都換新了,那我還是原來的船嗎?而這裡的米奇17號願意相信自己仍是自己,但當預先看到將轉變的船的樣貌時,米奇17號就認為自己不再是自己了。
也就是,「自我意識」的出現。這是原著作品《米奇7號》醉心描述的概念,《米奇17號》雖然有,但卻不多,不過演員仍然透過台詞精準傳達。
另一位精彩萬分的角色,就是馬可魯法洛飾演的「馬歇爾」,這位浮誇鋪張、熱衷他人吹捧的討厭政客,像極了組織裡不做事卻邀功勞的高階主管,而那一口幾乎可以聽起來隨時在嘟嘴的口音,加上停不下來的肢體語言,不知道是否我過度聯想,但我腦中一直出現現任美國總統-唐納川普的影像,太像了!連臉上那一槍擦傷都似乎劍指真實發生的社會事件…
不過,撇開我不了解的美國政治,這位好大喜功的領導者,儘管滿口開闊邊疆的野心,事實上卻是企業內耗的本質,壓榨底層消耗工、利用恐懼與阻擋訊息的方式來領導組織的邏輯,似乎在現今社會也不難找出類似模型,馬可魯法洛的詮釋,讓這位噁心的領導者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卡通化丑角,完全的喜劇擔當,也讓我想起他在《可憐的東西》裡放蕩的律師鄧肯,唯有透過這樣的演繹,才能讓觀眾在看電影時「盡可能」不會對他所飾演的角色恨到牙癢,畢竟,現實已經太痛苦,別讓蠢蛋壞了你的興致,而該讓他們引人發笑才對。
關於這點,馬克魯法洛做到了!
《米奇17號》的缺點:導演這次沒有像《寄生上流》一樣精準打中觀眾的心
其實這部電影裡還有許多我喜愛的角色,像飾演影集《怒嗆人生》的史蒂芬元、演過《宿怨》、《峰迴路轉》的澳洲女演員東妮·克莉蒂等…但為何沒有提及?原因大概就是我認為本片不可忽視的缺點。
很意外地,本片比我想像中的冗長,雖然中間透過回憶穿插的畫面,讓人有種時間不至於停滯不前的感覺,但大部分的時刻,《米奇17號》的時間軸確實停在那裡…那就是上了殖民星球以後,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一兩天內發生,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用白話文說:
在過去的回憶裡交代了許多細節,在「當下」的事件中卻缺少了許多重要資訊。
這也是為什麼其他角色的表現很難評價的原因,因為他們「消失了」,他們似乎是劇情推進時不可或缺的燃料,卻與米奇沒有太多的互動,反而更像是到了某個時間點自己出現的「機關」,機組人員是如此、娜莎、凱,連騙他上賊船的貝托、甚至是「伏蟲」都是…。而主角自己,也就是17號與18號的互動,其實好像沒有太多可說,這讓在觀看《米奇17號》的我,時常有種「怎麼有點安靜」或者「我該用什麼感受去看待」的感覺…
電影越到後段這種感覺就越明顯,本來期待有場真正的最終決戰,卻也好像草草了斷,而羅伯派汀森與馬克魯法洛兩位精湛的演技,導致角色在當下的情緒「很滿」、卻好像不能傳達到觀眾心裡。
儘管情緒處理較難感受,但依照導演奉俊昊在《寄生上流》的表現,觀眾可以期待《米奇17號》裡的諷刺寓意吧?
答案我認為是:可以,但不多。這部電影確實安排了許多彩蛋,例如消耗工的存在等同於如今職場的我們、無能的獨裁者與盲目的追隨者、跨種族之間的隔閡與刻意抹黑以用作高壓統治的手段…這些主題都有點到,但也僅有點到而已,當我回想原著《米奇7號》的內容時,我認為書中有許多「致敬」的內容,好像其他科幻作品就曾經看過,我沒想到《米奇17號》也是,這裡的致敬未必是抄襲,而是相同概念的沿用,而只要是沿用,就有可能挑不起觀眾的神經,而片中的寓意,則更不只侷限於科幻類型的電影,幾乎每年都有類似主題的電影推出…
就好比片尾的一場夢境,我們看見複製台上的人物不再是米奇,而是獨裁者時,這場似乎是電影裡「唯一的」驚悚戲,似乎在暗喻著暴君也會自我複製,但我第一時間看到的,不是《米奇17號》裡的伏筆,而是《飢餓遊戲:自由幻夢》中施惠國總統倒台後的隱憂。
也許就像我不懂美國政治一樣,也許導演在駕馭典型好萊塢商業電影上還是沒有《寄生上流》這般犀利,現在再次回想我當時為什麼不愛《寄生上流》,我想可能是奉俊昊下的手太重,一拳打在心裡讓我不太舒服,而比起這部奧斯卡鑲金作品,《米奇17號》在更多的特效以及商業元素加成下,卻反而搔不到癢處。
結語:若說《米奇17號》怎麼讓人共鳴,反倒是每個人自己遭遇的困境
在觀看電影的前一天,台灣的職場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社會事件,而事件的本身與辦公室鬥爭、職場霸凌脫不了關係。由於事發地點正是我平常會經過的大樓,在看《米奇17號》時,心裡不免將兩件事連結…
所以,我幾乎是開場沒多久就看哭了。不是嚎啕大哭或低聲啜泣的那種,是在心裡面留下兩滴眼淚,看著米奇在簽約時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然後表現堅強卻不斷被同事「鼓勵赴死」的窘境,再來看見領導者一面說著「你很重要」一面卻拿消耗工當作實驗動物的前後反差,我認為這些酸甜苦辣,在台灣的職場裡多多少少大家都有聽聞過、或曾是受害者(還真希望你不要是加害人)們,而當米奇與娜莎邂逅的時候,我由衷的為他們感到高興,那是沙漠裡的一朵花、是低級奴工撿來的幸福。
反倒是最後的蒐證以及群起反抗,換不到我對劇情太多的共鳴,因為那不是現實裡可預期的成功、是職場環境中想像不到的感受,就好像「死」是什麼感覺?人人都好奇,但最終,要死的不是自己,是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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