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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Things you own, end up owning you.”
(你所擁有的東西,最後會反過來擁有你)

大衛芬奇導演的「鬥陣俱樂部(Fight Club)」上映至今正好滿20週年,然而它給現代物質主義的驚世預言,20年後的觀眾卻還是未必聽得懂。從第一次看完這部電影到現在,每次我遇到認為品味可能合得來的朋友,我都會把這部電影再推薦一次,當我發現身邊有人碰巧引用了這部電影的台詞或畫面,就會特別興奮地想要知道這個人的處世哲學,然而,很令人難過的,我並沒有幾個朋友,至於那些會引用這部電影台詞的「陌生人」都碰巧是反社會份子或者擁有過激的邊緣人格…


於是電影上映的20年後,我們回到電影本身,討論這部上映當時受到滿滿批評的商業大片,是如何轉化成如今的經典電影?功不可沒的是本片的導演大衛芬奇,對他電影有印象的台灣觀眾,大概是幾年前那部轟動台灣有婚夫婦的「控制(Gone girl)」,這部改編自同名小說的社會驚悚電影,用懸疑、赤裸卻黑色幽默的方式描述一個丈夫要協尋對他有所不滿的妻子的故事,我記得這部電影的片長達3個小時,電影的步伐走的穩重緩慢,但劇情的鋪陳、背景音效的堆疊、場景的轉換,卻不會給人沉悶想睡的感覺。


而在「控制」之後(或之前),我也陸陸續續的補齊了這位導演的其他電影,從年輕的暮光女克里斯汀史都華與「沈默的羔羊」女星茱莉安福斯特主演的「戰慄空間(Panic Room)」、講述Facebook創辦人故事的「社群網站(Social Network)」甚至追溯回去最早的「異形3」(同樣受到不少罵名)、以及「火線追緝令(se7en)」(同樣是受到罵名,但是被罵的是主要角色「布萊德彼特」的演技在摩根費里曼以及凱文史貝西相形見絀)…,這些電影都相當精彩,但都有一個缺點:它們都不是「鬥陣俱樂部」。


回過頭來討論「鬥陣俱樂部」,會發現這部大衛芬奇早期的電影,用盡了各種手段來達到片中迷幻又充滿諷刺的效果,而且相當成功。它運用CGI特效在片頭呈現出慌亂大腦的效果、運用打破第四道牆的方式讓「敘事者」直接對觀眾闡述布萊德彼特的泰勒的角色個性。什麼?你喜歡看電影找「彩蛋嗎」?這種漫威電影很喜歡的操作方式,在「鬥陣俱樂部」裡被發揮得淋漓盡致,它所埋下無數的彩蛋不僅跟兩位演員的真實身份有連結、跟電影有連結、甚至跟電影本身要強調的議題也有所連結,而超級英雄電影需要好多系列作、原著漫畫加持,才能「看得懂」的彩蛋內容,鬥陣俱樂部用一部電影(你只要多看幾次)就做到了,換句話說,這部電影是「電影中還有電影」,透過這些刻意埋下的若有似無的惡搞,劇中的「泰勒」(布萊德彼特飾演的角色)在對「敘事者」(艾德華諾頓飾演的角色,因在片中沒有姓名,所以以「敘事者」代稱)說話的同時,其實就是是泰勒以及敘事者在對觀眾說話、是電影在跟觀眾說話,而他們在說的是什麼呢?說的是導演想要說的話。


僅僅只是拍攝手法,這部電影就已經不同凡響了,然而真正引人入勝的莫過於劇情,「敘事者」是一個飽受失眠症困擾的保險評估員,人生僅剩下不斷地購買賣場型錄上的傢俱以得到短暫的麻痺、甚至靠著醫院內的互助團體來撫慰空虛的心靈,直到有天他遇上了「泰勒」,透過地下的搏擊社團獲得心靈上的解放…然而這個「不能跟任何人提起」的社團漸漸失去控制,「泰勒」的秘密也即將被揭發…


其實就是「雙重人格」。


儘管這個已經被今天的電影玩爛的哏被我在這裡給破了,也不會讓這部電影就此一無是處,因為它的呈現方式仍然會讓不管是哪一個時期看到的觀眾發出一聲驚呼,這個分化出來的「泰勒」所代表的意義也遠不止是當今電影那些陳腔濫調的理由:舉凡冷漠、家暴或者是童年的創傷等等。敘事者的分身「泰勒」就像是榮格自評的「第二個人格」,是本來人格的陰暗面,也是主要人格的分化角色,因此,泰勒說的話儘管帶刺卻很難不讓敘事者認同,艾德華諾頓的角色並沒有意識到這些話便來自他的潛意識,本片的選角也是一大學問:布萊德彼特飾演的「泰勒」遠比僅能稱作「精瘦身材」的艾德華諾頓來的結實壯碩,就好像每一個男生在打赤膊照鏡子時總覺得自己的身材好像超級英雄一般,在某種程度上,我們的內心崇拜一個更具有魅力以及存在份量的自己,而今這個在意識深處的人開口說話,你怎麼可能不被說服。


從角色延伸到整個故事背景,片中一段讓人印象深刻的場景:泰勒跟敘事者兩個人半夜潛進抽脂中心偷廢棄的人類脂肪,再將這些「完美的原料」做成高檔肥皂賣到百貨公司,十足諷刺的是,這些被消費者唾棄不要的脂肪,最後卻以高價回到她們的手裡,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們既是生產者也是消費者,那些汲汲營營的物質其實正是我們不需要的垃圾。


其實,說穿了,觀眾就是本片的「敘事者」,在這個完美的體制下本該感受到滿足,卻總覺得「哪裡怪怪」的,我們感受到被欺騙,卻看清誰在詐騙,因此,現代社會的「受害者們」開始用盡各種方式來填補這些物質沒辦法填滿的空缺(就如電影中醫院的互助團體),這種求神問卜也揮之不去的陰霾,在電影裡因為有了鬥陣俱樂部而獲得解脫,在這個沒有階級的地下搏擊社團中,人們可以藉由「痛楚」找回自我,可能也是因為這樣,20年前進電影院看「鬥陣俱樂部」的觀眾覺得被冒犯了,他們放在玻璃水晶球裡的夢想,被這部電影給無情砸碎,它不像是同年推出的「美國心玫瑰情」在戳破夢想泡泡的同時還願意給觀影者一個溫柔的台階,「鬥陣俱樂部」的片尾直接導向混亂,甚至是一個社會體制的瓦解…


我想即便是20年後的今天,仍有觀眾會被它一針見血的評論給冒犯,不過,它雖然不是一個美好的故事,卻是一個完整的故事:一個好的戲劇裡總會有三個必要的角色,分別是:受害者、加害者、拯救者,導演巧妙的將這三個角色都寫成了同一個人,其實故事的開始與結束也都是始於一個人、終於一個人,如果要從這部片裡擠出一句正向的總結:
也許…在這茫茫物質慾望中的救贖之道,只有自覺才是解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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